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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1956年春天,伍香出生于长江边的一个小县诚,4岁那年,在一场水灾中父母双亡,家中别无亲人,在政府的联系下,她被武汉的伯父伍苍树收养,伯父家属于那种小资产阶级情调的人家,伯母颇有大家闺秀的遗风,家中有一些看得见但摸不着的小生意,源源不继地供应着家里的一切开支,包括她和俩个哥哥的学费,后来俩个哥哥都考到外国去留学了,杳如黄鹤,一去不再复返了,伍香的童年阳光灿烂,快乐幸福。
在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大潮中,伍香不顾伯父伯母的反对,只挎了一个背包,在一个漆黑的深夜,逃了出来,在第二天的敲锣打鼓声中,随三十多个知青来到了离家二百多公里之外的黑嗽山人民公社,知青后来又被分成几个小队,伍香就在天麻园大队。
同来的还有杜仲文,王记明、白芍、阿莲、江南共六人。住在大队部。离村部最近的材庄就是柴家恼,支书柴大棒就住在这村庄,支书的老婆叫茶花,俩个儿子,大儿叫山地,二儿叫山约,有一只人高马大的狗叫黑仔,一身黑毛油光闪亮,眼睛黑黝黝的,深不可测,只中间一线光好像一把利剑,能看透人的心。
伍香象一粒饱满的种子在农村广阔的天地里发芽、生根、茁壮成长。她在一次又一次的学习竞赛,生产比武中连连夺魁,成为全乡知青学习的典型和榜样。她出席了一次又一次的公社、县、市劳模会、群英会、表彰会,甚至于有一次还参加了在省城举行的学习标兵宣讲团,到各地宣讲了一个月后才回到黑喇叭山,即使是这样的好机会,她也没有回家去看一眼伯父伯母,她只是在离开武汉的那一天晚上给家里写了一封短信,三言两语地讲了自己的的情况,发完信后,她甚至产生了要到江岸去看一看的念头,后来她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她对自己说,趁自己年轻多为国家做点事出点力,不要儿女情长,影响了革命工作。她胸佩大红花回到了黑喇叭山,区里的苗书记和余区长用专车送她回到了天麻园。
柴大棒支书说,伍香不愧是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接班人,就让她到大队小学里代课,苗书记和余区长说,你柴支书很有头脑,很有头脑。
晚上,柴大棒支书和老婆茶花一商量,茶花说,“小学是不是要人?真的要人也论不到她伍香,就这样吧,你儿子山地也老大不小了,个人问题一直是你我的一块心病,不如趁机让他进学校,也好搞个对象”。
柴支书一拍脑门说:“还是你她妈的有眼光,这事我咋没有想到?不过我当支书将自己的孩子搞进学校,这也太难为情了,群众中不好说”。
茶花说,“这有何难,明天就请大队长何首乌吃饭,让他先给大家通过气,在开班子会时让他先提出来,支书的儿子要进学校,有谁敢反对?”
“你这个臭娘们!”柴支书把茶花抱起来放倒在床上,“你真是聪明绝顶了。我这个支书就让给你吧。”
“还是让给桃花吧?”茶花说,“别人都说她是你小妾,哪里是什么妇联主任呢。”支书一下子扒开了茶花的裤子,扑了上去。
茶花说,“你同你的小妾睡觉也是这样?”
支书哼哧哼哧了几声就再也没有做声了。
第二天,柴支书就到区委会里去找苗书记,书记不在家,只找到了余区长,说,“伍香上学校的事是自己头脑发热说出来的,大队支部一讨论就没有通过”。区长说,“我知道你是随便说说,既然如此,就让她还是留在知青队里好好地煅炼”。
当晚,茶花就扭动着小腰肢去请大队长何首乌,这几年何首乌在她家里吃习惯了,有请必到,每到必喝,每喝必醉,每醉后支书的大事小事都弄成。
知青的岁月最难忘,种田的日子最难熬。
来到黑喇叭山的知青被分成六个小组,伍香带领的一个小组就住在柴氏祠堂里,中间是一个大天井,两边是厢房,伍香、白芍和阿莲仨人住左边,杜仲文和王记明住右边,开始他们一起生活、劳动着,相安无事。柴氏祠堂比较偏僻,不通公路、不能邮、不通电,天一黑就无事可干。杜仲文是一个一刻也闲不住的人,夜里不是去别的队里邀知青上山打野兔、山鸡,去稻田里捕获青蛙,就是钻到女知青房里侃大山,天南海北,古今中外。王记明则比较文静,喜欢文艺、体育,还学着写诗,他与白芍好上了,一来二往,俩人总是绕在一起,而伍香总是一门心事地加班加点,早出晚归,很少落屋,这样一来,左边屋子里剩下阿莲,右边房子就是杜仲文了。
杜仲文在房里呆久了,就蹁出来对阿莲说,“阿莲,你是不是在房间里练什么功?咋一个人能呆住!”
“练你个尸,我好无聊,又没有出去,到哪儿去玩呢。”阿莲说,“你是心里有了伍香,不同我们打交道吧。”
“那是个雄性女人。”杜仲文说,“一点人情味没有,我倒是怀疑她是不是女人,长那个东西没有。”
“你要是说伍姐的坏话我就不和你一道去玩,”阿莲说,“伍香有她自己的追求,我觉得,说不定因此可以回城呢。”
“我敢说她这样下去,绝对回不了。”
“为什么?”
“我也说不清楚。”杜仲文望了望天井外的天说,“不要说这些屁事,到六大队去玩吧。”
其实,杜仲文是很爱伍香的,可是这一点知青里面都在传说,连支书老婆茶花都知道,可是伍香装得好像一点也不知道,她摆出一股不谈个人问题的高调,让人感到可望而不可即。杜仲文总是愤愤不平地说,让她妈的做一辈子老女人或者去当尼姑。有一次,这话转到了伍香的耳朵里去了,伍香说,“革命青年要一心为公,没有完成工作任务不能考虑个人的事,革命事大个人事小。如果因为革命工作需要而做一辈子老女人,我也心甘情愿。”杜仲文听了后,气得直翻白眼。
可怜的阿莲一直默默地爱着杜仲文,工作上照顾他,生活上关心他,杜仲文一点感觉也没有,他还说,“阿莲呀阿莲,你比我妈还关心我,真是我的好小妹。”说得阿莲哭了好几次,她好伤心,如果这些投入只是为了获取这一美称的话,阿莲真是想到了死。还是白芍知道了,去劝仲文说,“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阿莲对你那一点不好?你怎么这样对待她?”
“我又没有怎么样?”杜仲文说,“我就是这个样子”。
白芍只得去找伍香劝说杜仲文,伍香还没有开口。杜仲文就说,“我日你娘。”
伍香和白芍都说,他可能是疯了。
伍香也曾渴望过爱情,有几次,她在房间里看书时,从门缝里看到他们的一些亲昵的动作,好刺激使人心惊肉跳,但是,她马上对自己说别看了,努力学习,她的自制力真的很强,又将花花心收了回来,目光盯在《马恩列选集》上。
随着岁月的流逝,很多事情都在改变。许多知青通过这种或者那种途径回城了,先是王记明和白芍走了,接着是阿莲也回到一家钢铁厂上班了,杜仲文的回城通知书也拿在手上,但他迟迟没有走,以至支书崔促他说,“你再不走的话,就让给别人呢,如果不是我的老面子,你们一个都回去不了。”杜仲文这才慢腾腾地收拾行李。他找到伍香说,“其实,我们大家都放不下心的还是你,现在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你有什么打算,不然,我留下来陪你吧!”伍香哼哼地笑了,她说,“杜仲文,你是担心我不会吃饭还是不会穿衣?你走吧,好好照顾自己,进了工厂再不能这样吊儿郎当的。”杜仲文后来在一次知青集会上说,他一听到这话就差点没哭出来,用他的口气说,伍香不是中毒了,我敢肯定地说她将来不是有神经病就是生活在悲惨的世界里,大家都骂他是吃不到的葡萄是酸的。他一听到这话就呜呜地哭了,大家再也不提这事了。
伍香不是没有考虑回城的事,但是每次提到这事都话到嘴边就咽回去了,支书每次总是对她说,“伍香呀,这回又没有你的名字,区里的苗书记说你是全县的典型就得最后走。”伍香心里就有点不服这口气,凭什么典型就得这样?在杜仲文走后的第二个星期天,她踏上了去黑喇叭山的路,一路上她对自己说,大家都走了,我也要走,后来,她想这不是什么理由,那么就说回去照看伯父,这是真的,自从伯母去世后,伯父多次来信让她早点回去,她都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推辞了。
当她见到苗书记时,苗书记说,“是的,大家都走了,你也该回去了,我这就让你回去,好吧,你先回去等消息。”
伍香在回天麻园的路上默默地叨唠着这句话,她在做农活时,在休息时也常叨念着这句话。
(3)
就在这时,小学里需分配来一位老师,在支书的提议下,伍香很顺利地进了学校。当时学校里有七名教师,丁党生是其中的姣姣者,初来乍到,一切都不会,全是丁党生手把手教的,她感觉得到,丁老师在课余总是有事没事的喜欢朝她的房间里跑,或者找个什么借口借点什么,有几次借的东西让他自己也觉得可笑,他居然向她借一根小小的针。
当时,他说手指里头有根剌,你帮我挑出来吧,伍香说,“行,我来帮你挑出来。”挑着,挑着,伍香的手老是在不停的晃动,她听到了丁党生急促的呼吸声,心一悠,手就不听使唤,一针扎在他的大姆指上,丁党生就一下子抱住了伍香。
伍香平生第一次接收一个男人的初吻,她感受到好幸福好幸福。
就在这时,有人咳嗽了几声,他们彼此慌忙松开手,抬头一看,支书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们的背后。
支书一言不发地走了,他们俩彼此一吐舌头,“嘘——”的一声,各自走开了。支书回到家里将这事讲给了老婆茶花听了,茶花说,“你这个老不正经的,你是不是想打伍香的主意”
“你开啥玩笑,我都做她爸爸了,”支书无奈地说,“伍香是个好娃子。”
“对,对。”茶花拍了拍大腿说,“我的娘,我咋没有想到呢?”
“你疯啦?”支书愣愣地望着老婆。
“将伍香说给山地,不行么?”茶花急切地望支书。“让队长何首乌先去说说看。”“行。”沉默了好长时间后,支书说,“就这么定了。”
何首乌奉命行事,来到学校是下午快放学的时候,小学的毛校长听说队长来了,忙叫人去割肉打酒,何首乌钻进校长的房内见四周无人,就和他交头接耳地说,“柴大棒让我交个任务给你,说是一个政治任务,让你把伍香说给山地。”
“这有何难,”毛校长一听这话,认定是小事一桩,拍了拍胸脯说,“我是你和支书一手培养的,这一点小事办不好,还算啥接班人?”
“人家可是武汉的知识青年哟,你不一定对付得了。”何首乌乜斜着毛校长,“办不好小心你这乌纱帽啦。”
“没问题。”
晚饭后,毛校长郑重其事地把伍香叫到房间,关上门很严肃地对她说了这件事。“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一个家了,是想回城以后再谈呢还是有了心上人?”
伍香的回答让毛校长大大地吃了一惊,简直不可思议,在他的手下这么几天,她居然和丁党生好上了,他这个当校长的一点风声都没有闻到。
伍香说,“感谢组织上的关心和爱护,我觉得丁党生同志思想好,作风正,业务强,我准备嫁给他,嫁给这样的人我是不会后悔的。”
毛校长连忙顾左右而言他说,“好,好,你的选择是对的,我们支持你。”又看了看手表说,“该上课了,你去上课吧,到时可别忘了请我们喝喜酒哟。”
晚上,毛校长借口回家,其实就趁四周无人时就溜进了队长的家,将一天来的情况报告了队长。何首乌望了望屋角说,“说啥咱们也得帮这个忙。就凭这么多年的交情,我们也得凑合好这事。”
“那是,那是。队长说得对,没有支书哪有我们。”毛校长望了望窗外就付在队长耳朵边说,“不如将丁党生开除回家,随便找个什么样的借口都行,只是这事由你们支部说了算。”
“那总得有个说法,不然人言可畏啊。”何首乌一边抽烟一边说,“他上次私自卖菜的事处理没有?”
“那卖菜的钱可是用来给学校卖粉笔用的,再说这事是我的主意。”校长说,“想个其它的办法吧。”
“不行,正是割资本主义尾巴的时候,他胆敢以鸡蛋碰石头,就说明这小子心术不正,一定是想搞复辟了。”何首乌满腔愤怒地望着屋角说,“明天我们支委就讨论一个意见,你就在家里等着吧。”
第二天,支书一般人有七八个都来到了学校,还有文教会的人,他们找到丁党生,由文教会的人出面宣布: “丁党生,你被开除了。”
丁老师说,“我知道。”说完就默默地收拾行李。
只有伍香不服气地大声疾呼,“你们凭什么开除他,他有什么错?”
人们用漠不关心的眼光望着她,那眼神好象在说,多管闲事!
(4)
丁党生一走,伍香觉得没有什么意思了,早晨金灿灿的阳光好象是灰色的,吃饭味道也如同嚼蜡,原来燎亮的钟声也如空穴来音。
丁老师一走,山地就活跃起来了,他在伍香面前也算老资格了,虽然只有小学毕业,但是连毛校长都让他三分,有谁还敢在他面前说半个不字呢?最近,他老爸去了一趟文教会,听说还有可能提拨山地当副校长呢。
丁老师一走,山地就搬到了丁老师的隔壁,这间房的地理位置太重要了,它和伍香只是一墙一隔了,山地将糊在墙壁上的旧报纸全部撕了下来,隔壁的响动就能听得一清二楚。她什么时候起床,何是睡觉,在无所事事或是无聊至极,甚至连放个屁都有听得明明白白。夜里,山地假装锁上门走了,实际上就躲在房间里,他想看看伍香洗澡是个什么样子,试验了好几回,可是伍老师每次洗澡都是关上灯,这让山地大失所望,从来没有听说个有人关上灯洗澡的。也有时,山地拍着墙壁喊话,“你在干什么呀?”“你害怕不?”“你想不想上厕所?”伍香有时答应一两句,大多数情况下是不答理的。
山地也很有些心计,问过小问题,故意说错话,干错事,讨她的欢心:到山上采些花草什么的送给她,她照收不误,然后送给学生或者其它的老师,彼此都不在乎;还每每从家里带些好吃的给伍香,星期天里伍香也的确没有一个好的去处,就只好别无选择地去过山地家几回,这一来二往,可把茶花乐得嘴不知如何合拢。有时也扭动腰肢跑到学校里来送些杂七杂八的吃食拉拢其它老师。她逢人便说,“我的伍香。”“我山地的伍香。”别人也就无限的恭维她,说她好福气,找个大城市的儿媳妇。其实八字没有一撇呢。
种种迹象表明,伍香对这一切好象无所谓,只有一次,校长好心地劝她说,“伍香呀,你要是不同意的话,你得赶快想办法走,走得越快越好。”
伍香呐呐地问,“我怎么啦,毛校长?我不是和丁党生谈朋友么,他答应明年娶我,我并不在乎他是个农民或者说是教师。”
毛校长一听这话,如同平地一声炸雷,让他震惊得目瞪口呆,张着“O”型的嘴一时合不上了。
“都是他们自作多情嘛。”伍香无所谓地说,“请你转告他们,让他死了这份心吧。”这天夜里,毛校长和何首乌一齐聚集在柴支书家里。
第二天,天麻河水库整险加固工地上人山人海,红旗招展,劳动号子如潮,丁党生被五花大绑,在几个民兵揪押下,扒开人群,走上了大坝顶,一个民兵连长拿着一个长喇叭话筒高声喊道:“打倒走资派!”“打倒资本主义的臭老九!”人群也愤怒地振臂高呼着同样的口号。接下来,大队秘书历数了他的十大罪恶,其中就有一条:身为革命教师,乱搞男女关系。然后是群众代表发言,痛哭流涕地批判了这个害人的丁党生,说他哪是党的儿子,简直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反革命,死不悔改的走资派,大流氓。
晚上,丁党生被留在大队部继续写检讨,柴支书说要写一百万字的深刻认识才能放他回去。
深夜的时候,何首乌又派了几个打手进去就是一顿饱拳,直打得丁党生叫娘叫爹的,最后,他们摊牌了:“从今以后,如若再要同伍香来往就打死你!”
丁党生痛苦的点点头,好长时间才说了一句话,“我求求你们放了我,再要是碰她一根毫毛你们就打死我好了。”
自此以后,丁党生就跑到他海南的舅舅家,直到那里安家落户再也没有回过天麻园。伍香是不知道这些事的,她也去丁党生家找过他,也问过他的家人,除了他的父亲说“他已经死了”这一句话外,她一无所获,她知道他可能是在哪里,但是不知道他在哪里。
(5)
又是一年开学时,每年这个时候,大队干部和学校老师要狂欢一次,今天的气氛好象很特别,连茶花也跑到学校厨房里来帮忙,柴支书穿上了从来是上县城开会才用的新衣服,何首乌特地多买了两件好酒,一脚猪肉,一只羊腿,还有难得的免子肉。
晚上从六点钟吃起,一直吃到九点多钟,开始是一阵乱喝海吃,最后在茶花的安排下,大家纷纷将矛头指向了伍香,轮换着给她敬酒。伍香平时是从来不喝酒的,无论是谁敬酒她一概不喝。
校长看着不过意就劝她说,“难得大家高兴,你就尝一点吧,喝好不喝醉。”
伍香没办法,因为是校长说的,所以只得喝了一点点, 但她申明只喝一点点。可是这一点点下肚,柴支书就发话了,“大家说,这儿就伍香是一个外地人。大家都要给她敬酒,可不许欺负外乡人,人家不远万里来到我们这个穷乡野鸡巴不长毛的地方,为了什么?为了我们黑喇叭山早日实现共产主义,伍香这姑娘是一个毫不利已专门利人的人,一个纯粹的人,把黑喇叭山的事业当作她自己的事业的人,大家一定要给她敬酒,谁要是敬不下去就扣发一个月工分。”柴支书红着眼圈子嚷道,他为自己的一番话感动了,惊叹自己今天怎么发挥得这样好,以至于茶花一眼就盯着他,何首乌感动得好象擦了下眼泪。
“喝,喝,快喝——”
“喝,喝,快喝!”
“喝吧,伍香,”快六十岁的胡老师第三次举起杯说,“孩子,我本意是不想让你喝,一个女孩子家喝酒不成体统,但这杯酒,你要是不喝的话,我一个月的工分就没了。你知道柴支书说到做得到的人。”
“我喝,一定喝。”伍香哭着对大家说,“既然支书这么看重我,我喝了你就给每人加一个月的工分,行吧?”
“行!”支书一拍大腿,回头对秘书说,“记往,明天就发。”
大家都醉了,走了,只有山地一个没有醉,是山地扶伍香回房睡的。
第二天,一大早,毛校长的房门咚咚地响个不停,毛校长睡眼朦胧地起来打开门问道,“什么事呀,伍香?”
“我被人强奸了。”伍香愤怒地说,眼泪刷刷地向下流。“你记得昨天谁送我进房的?”
“我也喝醉了,也不知道是谁把你扶进屋的。”毛校长酒已经完全醒了,“你在说什么?”毛校长怔怔地望着伍香,就象审一个怪物。“一个女孩子家,这话可不能乱说啊。”伍香不好再和毛校长说什么好,就直接去找柴支书,走近他的家,只见大门紧闭,伍香迟疑了一下,还是举手敲了门,很久才有一个女人的声音传出来,“是找咱书记的吧,他醉酒啦,不醒人事,改天再来吧。”
“是我。”伍香说,“你能不能叫醒他?”
“啊是伍老师呀,等一会,我正在穿衣服,快到屋里来坐”茶花边说边将床板摇晃得吱吱的响,“老不死的,快起来,伍老师来了,有事呢。”
伍香等了好长时间也不见开门,就又崔促了一遍。
“他的确是喝醉了,不相信?你伍老师进来看吧。”茶花假装找不到衣服,又是一番牢骚,“老不死的喝个什么猫尿?哟,又把我的的裤子弄哪儿去了?”
伍香站在外面等了好些时,她想既然是喝醉了,喊起来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想了想还是走了。
她想去找何首乌,直到了他的门前,才又犹豫起来了,走了二个来回,还是举手敲了门,没有人答应,敲了好长时间,隔壁的一个人从窗子里伸出头说,“他家都上他舅舅家里去了,下午回。”
伍香只好回到学校。她越想越气,越气越是走不动。她感到愤怒,就向派出所方向走去。
到了派出所,她把情形跟所长讲了,讲长说,“这事可能有点复杂,你说别人动了你,你又不知道是谁。”
伍香不做声。
所长说,“不过你放心,我们会查出这个人来的,不会让人白白地动了你。”
下午,派出所里来了人,他们找到当天的所有人,所有的人都说着同一句话,“的确是酒喝多了,一点事都不记得了。”
临走时,所长将伍香叫到校长办公室说,“这事查不出来,不过有一个办法。”伍香忙问是什么办法。
所长说,“你等一段时间,看能不能怀孕,要是能怀上谁的娃子,我们就可以搞亲子鉴定,到那时就知道是谁的了。”
伍香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低头痛哭。
(6)
日子过得飞快,人们也就淡忘了这事。
茶花就扭动着水蛇腰来到了学校,直接给伍香说,“伍伢呀,山地这孩子可想死你啦,晚上做梦都在喊你的名字,你好福气哟,一个女人能有人象这样牵挂,真是全世的好缘份。”
伍香不理。
何首乌也来到了学校,他说,“伍香,山地这孩子有啥不好,人长得帅,又在学校教书,听说还要提为副校长,人的脾气好,人缘好,真是打灯笼也找不到这样的好男人,你就嫁给他吧。”
毛校长说,“孩子,你回城的愿望就甭想了,你这么些年没有走,不就是想呆在山里么,既然呆在山里,就得成个家,你也老大不小了,苦命的人。再说,老是这样不是个办法,支书这段时间扣了我们好多的伙食费。”
“这不关我的事!”伍香说,“要我嫁他也容易,让他将那天晚上的事说清楚就行。”
“这事是说不清楚的,你说这么长时间了,谁能说个明白?”
“你也这样认为?”
“不是我说,这个世道谁能帮你的忙?你就认了这个命吧”
夜里,何首乌和毛校长又聚集在柴支书家里。大家都有不知如何是好,七嘴八舌地出了一些主意,柴支书都不赞成。
何首乌说,“还是那个老办法:一个拖字,肥的拖瘦,瘦的拖跨,跨的拖死。不怕她狠。”
茶花说,“你这成什么话,你不是把她当外人看待么?这样的事,我就是不答应,不答应。我喜欢这孩子。”
“还没过门就心疼啦?”毛校长说,“解铃铛还虽系铃人,不如请区里的苗书记做做工作试试看?”
山地在房里踱了出来说,“这个主意好,这叫做釜底抽薪。”
“抽你妈的个鸡巴狗卵子,一个大男子连媳妇都搞不到手,还有脸说什么,滚一边去。”
山地焉焉地蹁回房内了。
第二天一大早,柴支书就上了集子里找来了苗书记,将情况给苗书记讲了。
苗书记一听就哈哈大笑,说,“你这个爬灰佬,上次是不是你干的好事?我一听就知道是你干的。说,是不是你干的?”
“看苗书记说的,我望洋兴叹,就是有这个色心哪能有这个色胆呢,再说她正在和山地搞对象,我敢动她,不就乱伦么?”
“说,有什么事有求于我?”
“还是为山地这孩子的事,伍香这娃老是僵,求你的一个法子。”柴支书说,“我想请你到我们队里走走。”
“好,明天就去。”
苗书记和伍香谈了好长时间,但是大家都不知道是什么内容。事后伍香就答应了这门亲事。
结婚的那天,整个黑喇叭山都轰轰烈烈,人们奔走相告,都说大城市的金凤凰飞到山里安家了。茶花更是喜得合不上嘴,里里外外请了几十人帮忙招待客人。柴支书倾家荡产了,一共请了五十多桌客,无限风光,他喝醉了酒说,象这样光祖耀祖的事实在是祖宗积的阴德。
晚上,伍香和山地送走客人,做完那事后,山地说,“那天酒喝醉了,实在对不起你!”伍香说,“我就知道是你这个缺德的狗种干的。”
“我不是故意的,因为你太可爱了。”
“去你妈的。”
不久他们有了可爱的女儿,取名叫佳佳。
(7)
如今黑喇叭山公社已经改变名称,叫乡政府了。
伍香对丈夫说,“咱们响应号召,只生一个吧,”
山地说,“我没有意见,不过这事还得同爹妈商量商量。”
“你自己长脑袋没有,怎么大事小事都得听父母的?”伍香不高兴了,她觉得山地太可怜了,如今这个社会还不能自己作主,她想,我决定的事是任何人都不能改变的。她将自己的想法同公婆讲了,柴大棒自然很支持她,他说,“我虽然现在不在村里任职,但是召集的政策,我还是懂一些的,既然国家提倡只生一个好,那么我们作老百姓的人人有责。”
茶花则眼泪刷刷地流,她说,“说什么也得再生一个儿子,不能让咱柴家的香火到我们手上断了线。”
“妈,你怎么还是这样糊涂,如今是什么社会了,你还是那样老一套,不让人笑话,”山地鄙视他母亲,说“爹说了算,伍香,我们到乡里去。”
就这样,伍香又成了全乡的典型,那天乡里开了表彰大会,市里管计划生育的桂市长还亲自为伍香夫妇发证书,书记和乡长为她们俩佩带了大红花,全家仨人的全影像被禳在镜框里,放在乡政府大们大院的墙壁上,神采奕奕。
一路上乡干部们敲锣打鼓送她回家。
这一年精简民办教师,山地因没有学历,就四处求爹爹告奶奶的,还花了好多的钱送了很多的礼,结果还是被辞退了。
从前清闲习惯了的他,从此变得油腔滑调,游手好闲了。
紧接着上面落实政策,伍香因此就转成了商品粮,女儿佳佳也随母亲一起吃上了商品粮。天麻园的山民又一次沸腾了,这若大的一个村子一千多口人中,终于有人吃上皇粮了,这是开天辟地的大事,柴大棒又是大操大办了一回,这次请客的人数远远超过了上次,光吃肉就吃了两头猪,羊三只,鸡就有好多,茶花说有二十只,柴大棒说自己买了三十多只。一家人围坐在火塘边,算算这一次请客共花了多少钱。
伍香说,“爹,你们以后再不要象这样乱花钱,太浪费了。”
“我高兴,我愿意花这个钱,等明年你转为正式国家教师后,我再请上一百桌客,让咱黑喇叭山乡的人知道,我柴大棒家是多么兴旺发达。”
茶花说,“看你臭美的,也不害羞。”
山地说。“爹说出了我的心里话,是应该这样,我们那一点都不比别人差。”
孙女佳佳说,“那,我还是要吃火腿肠。”
一屋子的人都笑得前仰后合的,一直乐到深夜。
(8)
伯父伍苍树来信了,信上说,因为年岁已高,两个儿子都在国外,想请伍香去住。伍香将信一看就明白了,伯父这是让我回去继承遗产啊,两个哥哥不稀罕这一点小财产,可是对于伍香一家来说那就是无价之宝。伯父在武胜路有一栋临街小楼房,门面可以出租,上面一层还可以住人。如果到武汉没有工作,就凭这些房租就可以养活全家了。
伍香决定要回武汉了。
首先反对的是茶花,她说,“到武汉有什么好,人地生疏,无依无靠,还得去找工作,你们要去你们去,佳佳留下来。”
“我也要去。”正在做作业的佳佳说,“我要到武汉去读书。”
“好,好,别吵了,佳佳,妈妈一定带你去。”
柴大棒说,“到武汉?行。这是一件好事,为什么不去呢?问题是,你明年就要转正了,如果错掉了这次机会,将来拿不到铁饭碗,咱们可是对不住苗书记啊。”
山地一听说要到武汉去住兴奋得几天都没有合眼,晚上总是把伍香折磨得精疲力竭,连连告饶,他摩拳擦掌地说,“管它呢,人家武汉那么多人活过来了,我们就不能活命么,去,去,去。”他甚至准备收拾行李了。
伍香说,这是一生的大事还得仔细斟着斟着。
没几天伯父又从武汉发来电报,说是病重,要伍香去一趟。
伍香别了家人踏上了去武汉的路途,说实在的,下乡这么多年除了那次到省城里领奖外,还从来没有回过武汉,她真是百感交聚。
武汉真的变了,变得她都不认识了。
她和伯父相见,自然免不了抱头痛哭,问了彼此这些年如何渡过的,伍香就一五一十的给伯父讲了,伯父听了大发感慨,说,“伍香,你变得太愚昧,太落后了,象这样进城的好事连找都找不到,花钱还买不到呢,人家是往独木桥上挤,你倒好,推到桥上还想回头,天下那个不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伯父带伍香跑了几个大商场,买了许多新衣服,孩子学习用品,伍香还抽空到几个知青家里去走了走,真是不走不知道,一走让伍香觉得自己真的是算白活了一回,如今白芍在一家医院当护士,她丈夫是一名教师,一个独生子和佳佳同年却在上高中三年级了;阿莲在武汉幼儿园上班,丈夫已是一个分厂的负责人,王记明到加拿大定居了。最让伍香认为变化大的是杜仲文,他现在下海了,开一家豪华的宾馆,资产有几百万了,站在他们面前,伍香觉得自己是地地道道的乡巴佬,时间改变了她对世界的认识,空间改变了她的人生命运,她从杜仲文家里出来时,满腔悲愤,深深后悔,这么多美好的时光都白白地虚度了,她想,一定要追回来,一定要回到武汉赶上他们,超过他们的。
在杜仲文的帮助下,伍香很快就在汉落户了,女儿和她上户口都没有费什么手脚,只是山地是农村人,上武汉的户口比登天还要难,杜仲文说,“不要着急,慢慢来,这事就包在我的身上。”又帮佳佳联系了一所高中,插班读一年级。
伍香说,“杜仲文,我真的好感谢你。”
“你想谢我呀。”杜仲文说,“要真想谢我,就陪我睡一觉。”
“你宾馆的多的是小姐,你一天睡一个还来不及呢,别拿我们这些半老徐娘开玩笑,”伍香觉得杜种文还是那么玩世不恭,那么浪漫可爱,说,“你拿老姐开玩笑,你损不损?”
“我杜仲文现在很时髦哟,要是想通了再告诉一声。”又对佳佳说,“这小头倒是长得像我,你说是不是?”
“看你瞎胡闹的。”伍香很得意的笑了,她为自己能在武汉有杜仲文帮忙而高兴。
(9)
伍香在街道办的一个纸箱厂上班,收入很满意。山地就在杜仲文的宾馆里当保卫,初来的半年很安心,后来就不那么本份了,用杜仲文的话说,“他是不服从我的统治,说白了,他不愿意受我这个资本家的剥削和压迫。”
山地萌发了独立意识,他想自己开一个餐馆,当他将这个想法告诉伍香时,她坚决反对,说,“你来武汉有几长时候了,没有学会走路就想飞呀,你对武汉不了解不熟悉,还呆一年再说吧。”
“反正可以将伯父楼底下的门店办成餐馆,可以节约房租。”山地说,“我已经学会了如何经营了。”
伯父很支持山地的想法,他说“无论成功或是失败,年轻人有这样的想法就很好,我完全支持你们,如果不发展,加紧挣钱,别人都跑到我们的前面去了,落后就要挨打啊。”就这样,伯父一句话就定了音。伍香难得丈夫有这样的志向,就全身心的支持他,伯父拿出所有积蓄入股了。伍香又向几个知青借了几万块钱,购置了一应设备。
杜仲文过来了,他对正在餐馆里忙碌的山地和伍香说,“年青人,热情高涨是一件好事,可是你们知不知道要具备好多的条件,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山地说,“别的不用你操心,人脑子灵,嘴巴吉利,你就给我们取个名字吧。”杜仲文想了一想就脱口而出,“不如叫做‘生产队食堂’吧。”
“好,好,好!”伍香兴奋地说,“这正合我们经营小吃的风格,又符合咱俩的身份。”
就这样,生产队食堂开张了。
这一年,伍香和山地嫌了大把大把的钞票,春节的时候,他们还特地请了一辆小车回黑喇叭山乡一趟,接柴大棒和茶花到武汉过年。回到山里人们就像看到外来客一样的稀奇,转着公婆的家的人群是里三层外三层的,走的时候,小车被密集的人群挤得费了好大的劲才开出天麻园村。
春天来了,是一个城市大搞建设的时候,伍香伯父的房子被区政府划定在拆迁的红线内。政府按照惯例给了一定的拆迁费。伍香和她男人的“生产队食堂”就得搬迁了,这一年内,就换了两三个地方,都因为生意清淡而告终,家里,因为生意上的意见分歧而狼烟四起,每天都是战火纷飞,山地天天夜不归宿,偶尔回家来一次同伍香也是拳脚相加,直打得伍香口口声声地说那个夫妻到了近头的话:“离婚!”
就在他们离婚的时候,伯父伍苍树病逝了。这对伍香全家来说是一个重大的损失,如果说,他们来武汉不到四年就有这么好的地位,与伯父的参与、策划、指导是分不开的。如今,唯一的亲人去世了,伍香觉得悲痛欲绝。
料理好伯父的后事,伍香决定将“生产队食堂”转让给别人,她想就是低价处理也是可以的,她现在需要的就是安定、团结,创造一个好的环境让女儿读书学有所成,让她能考上公费大学,名牌大学。这比什么都重要。然而,在买卖问题上,山地与她的意见更是相反。她只有请杜仲文来帮助做说服工作。
杜仲文说,“将餐馆转让给我,每年坐得利润不是很好吗?”
“你不要趁人之危,趁火打劫!”山地没好气地说,“你的心事我知道。我就是血本无归也坚决不让给你。”
这事就这样黄了,拖了一年,没办法,只得低价给了一个黄陂人了。
处理了“生产队食堂”后,伍香和山地离婚了,女儿归她抚养,山地真正被扫地出门了。
山地也曾风风光光地走出黑喇叭山乡,如今失魂落魄,他不好意思回家了,只得孤注一掷跑到南方去打工了。
伍香因为这几年有餐馆丰厚的收入也不到纸厂上班了,在家里无所事事。
(10)
伍香原来住的是伯父的房子,拆迁后,在一个工厂集体宿舍借了老同学的房住,后来人家夫妻离婚,她只得搬了出来,在女儿读书的学校附近租了两间平房住。女儿在读高三了,她一刻也不能耽搁,必须有一个良好的环境。她得咬紧呀齿挺身而出,挨过这一关。这几个月来她感受到身体不适,常常头昏目眩,昨天在院子外的水龙头边洗菜时,一不小心就晕倒了,被邻居送到医院后,确诊为子宫癌,这一折腾,花了她好多的钱,由于惜钱早早出院,还留了后遗症。这她倒不心疼,最让她担心的是因此影响了孩子的学习。好在这佳佳争气,门门功课都是班里的尖子。这一点又让伍香倍感受欣慰。
日渐枯竭的经济来源,加上身体上三病二痛,让她觉得生活艰难得寸步难行了。
积蓄已经花光了,她只得到餐馆、工厂里做临时工,或者遇上什么干什么,工资又低,勉强维持生计。每当劳累一天之后,女儿睡了,她就觉得人生悲哀、无奈、她想到了死!但是,在几次选择时她都有些犹豫,女儿怎么办呢?无论如何也要让她上完大学。她念完书,成了家,这一生就到了尽头,每时每刻这样的怪想法萦绕在她的脑海。
她想再怎么样也得咬紧牙关。
最后一学期的学费让她几个晚上没睡好,她实是借不到钱了,只得去求杜仲文,这是她最不愿意做的事了,但是为了女儿又有什么样的办法呢?
她走到杜仲文的办公室,只见肥胖的杜仲文双脚放在老板桌上,用不屑的口气对她说,“怎么,离啦?你还有点勇气嘛,可惜已经晚了,要是当年这样做,就不是现在的伍香了。是来找男人呢,还是要到我这儿打工?”
伍香迟疑了一会说,“ 我是来借点钱,孩子学费没着落。”
“是嘛?钱,当然有,可是你得付出点代价。”杜仲文从桌上放下双脚说,“如果你脱裤子,现在就脱。我借二万块钱你,怎么样?”
“行。”伍香说,“什么脱裤子,只要你看得起,睡觉我也干。”杜仲文惊呆了。
就这样伍香东挪西借的打发时光。
大家都知道有这么样的一个女人,在知青中穿梭,在熟人,朋友和亲戚中周而复始地说着同样有话。大家都不再理她。
伍香也曾几次回到黑喇叭山乡找过原来的男人,但是没有找着,山地在广东打工了,就在那里与一个打工妹结婚安家了,从此再也没有回过山里。柴大棒和茶花也不在人世了。
伍香只得找到当地的乡政府,向他们要救济,乡政府办公室的秘书就指向民政办,民政办的人说她不是属于救济对象,让她去找上面的领导。
一年复一年,在黑喇叭山乡的街头,人们经常可以看到伍香当街脱裤子,乡政府的小秘书还赶跑过多次,有几次,县里的领导要下乡检查工作,为了不影响镇容镇貌,小秘书还拿着扫帚打了她几次,他们认为这一打就灵,说是打过了可以管好几个月,她就不来黑喇叭山乡了。可是过了不久,人们则又经常看到一个衣着干净整洁的女人在街头一边做各种的动作一边唱歌:“风里来,雨里成长——”
第当她唱歌的时候,大家都笑着说,“看,歌唱家来了。”或者喊道,“伍伢,再来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