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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伍伢说想要买一辆车,玉莲心里就烦透了!
她一早去河边洗衣服,洗完挽着篮子往回走,人就像丢了魂似的木讷的挪着步子。
经过村东头,一颗大槐树下,好些个爹爹嬷嬷三三五五的坐着。
一个人朝玉莲喊了一声:“玉莲,快点,把衣服晾了过来开一桌,你都几长时间没有摸牌了,手不痒吗?”
玉莲都忘了自己是怎么应答的。好像是“哦”了一声,就继续木讷的往家里走了。
是呀!曾经光景好的时候,恨不得天天泡在麻将桌上。可是,自从家里男人出事之后,自己就已经多久没有打牌了。
玉莲的男人叫胜国,本也是个十里八乡的能人。胜国做泥瓦匠,学得一身好手艺,一直在武汉工地上打工。后来,自己拉了一只小队伍,揽些个人装修、基建等活计,倒也是挣了不少钱,当时每个月都往家里寄上几千元。玉莲是邻村一个媒婆介绍给胜国的,结婚没多久,这玉莲就给胜国生了个儿胖子。由于在胜国叔伯弟兄的子女中,这个孩子最小,排行老五,就取了个名字叫伍伢。叔伯弟兄的子女中,男孩只有两个,这伍伢又是排行老五,最小,自然是宝贝的紧。当时,玉莲和胜国的日子,村里多少人都羡慕不及。玉莲除了照顾伍伢,就是到处打牌,牌打的大不说,输赢还不计较。村里都喜欢和她打牌。这样的日子本来也算是幸福无比。可是,直到男人在工地上出了事。这种日子就突然结束了。前后一对比,玉莲总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大梦。
对于打牌,玉莲不是不想打,不是不爱打,而是当前,她确实有自己的难处。一则没时间,男人现在半身不遂的,要照顾,自己还在镇上的一家鞋厂打工;二则怕输钱,现在这钱,太紧张了,家里各种开销,男人要调理吃药,还有一个半大不小没有成家的儿胖子伍伢。
想着这些,玉莲开始晾衣服,等快晾完了,才发现棒槌拉在河边了。
“瞧我这记性,真像个轻里轻狂的人。”这已经不是玉莲第一次掉东西了。
玉莲这烦心丢魂的样子,没被别人看见,到被瘫痪的胜国看见了。
丢了就丢了呗!上班时间也快到,总不可能又跑到河里去寻回来吧!
玉莲急急的擦了擦手,推出电动车就要出门。临了又返回堂屋,看了看在轮椅上坐着看电视的胜国,说:“我去上班了,开水已经灌到水壶里了。中午的午饭在桌子上,冷了用微波炉转一下。如果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就喊伍伢帮一下!”
“都八点多了,伍伢怎么还没起来?”提到伍伢,玉莲突然问了一句。
胜国愤愤的说:“个狗日的,昨天晚上肯定又是玩了通宵的游戏。”
玉莲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说:“只怪我们没有用,不能给他娶个好媳妇,找个好工作。”
胜国没好气的说:“那么大个料,早年就和村里的后生一起出去打工,别人都搞出点名堂了,就他,这里一榔头,那里一棒子的,钱没挣着钱不说,在外面打工,你还要给他寄钱。你说打工都养不活自噶还搞么事?现在搞得不成个名堂。还不都是你惯世了的。”
玉莲这下来火了,你个大男人的一下子就倒下了,这么大一家子就全靠我一个女人来撑着,你倒好,现在还埋怨起我来了。
玉莲说:“伍伢是我身上的肉,又不是你身上的,你当然不晓得疼他,当初只晓得打,只晓得骂,打得他都不愿意读书了,你要是能干大事挣大钱,我们娘俩也不至于吃这样的苦。”
胜国看玉莲说的要哭,也就不再说话了。他也搞不明白玉莲今天怎么了,也只怨自己没有能耐,让女人和孩子受苦不说,到中年了还要女人来照顾。
玉莲走了小半晌了,胜国坐轮椅上都快眯着了。这时伍伢衣冠不整,头发蓬松,揉着发红的眼睛进来了。
“爸,我妈呢?”伍伢问。
“做生糊去了。”胜国答道。
“饭在那里?”伍伢问道。
“饭在电饭煲里,菜在厨房,你要吃的话,自己去微波炉转一下。好你个小子,一口气睡到上十点才起来,半大不小的了,正事不做,你是要累死你妈呢!”胜国见伍伢这样一个颓废的样子,有些生气了。
伍伢边在厨房弄吃的,一边说:“你还别说了,我在外面下作死,现在的钱也不好挣,镇里的工资又低,你们要是给我买个车,我马上去市里找个工作,挣大钱,养你们。”
当年,伍伢读书读到中专后,有一次,小时候一起玩耍的超伢几个来串门,伍伢见他们都在外面打工,人手一个苹果手机,运动衣、牛仔裤、滑板鞋,头上染成或金或黄,耳朵上钉着耳钉,感觉酷极了。就吵吵嚷嚷的要求开年之后和他们一起去打工。玉莲执拗不过,就和胜国商量。胜国一直在外务工,见过世面,体会过人间冷暖。虽说后来自己做了工头,可他确实知道不读书的后果。所以胜国听伍伢说要辍学的事之后,就回来将伍伢狠狠的打了一顿。伍伢一气,开年之后,拿着报名的学费,谎称去学校,和超伢他们几个跑了,连续几年也不回家。可是,出去几年,伍伢在外也搞得不成名堂,技能没学会什么,到学会打牌,喜欢买六合彩,和一帮酒肉朋友成天胡吃海喝。一点点工资都不够花的。几年下来,除了徒增年龄,一点积蓄都没有。胜国知道伍伢跑了之后,也没有太多的办法,只是要求伍伢要带个媳妇回来,就算这几年没白荒废,成功了。
想着伍伢的这些过往,胜国不禁感慨:“之前你说打工,没整出名堂还过得去,我能挣钱养你供你,现在我都是废人了,你一没成家二没立业,我想帮都帮不上了。要是你妈再病倒了,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这个家就算是彻底垮了。”
伍伢听到这些,心里也不是滋味,就说:“爸,也不是我不去工作,不去找媳妇,你说家里都这样了,我能怎么办,哪个女孩能正眼看我一眼,家里房没有房,车没有车,我就是找个不高不低的工作,也改变不了现状呀!”
胜国听了,也不说话了,谁叫自己不争气呢?
伍伢见胜国没有说话,就继续说:“爸,你看要不这样?建房子要花大钱,可以说是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的,要不,我家先买个车吧?这样,我能开车去城里找工作,城里的工资总比镇里要强些吧?买了车,说不定还有女孩能正眼看我一眼,说不定还可以找个媳妇呢?”
胜国有些生气了,说:“都这个样子了,哪里有钱买车?”
伍伢说:“当初你出事了,不是得了44万的赔款么?再说,我家是精准扶贫的贫困户,我问过了,精准扶贫贫困户可以无息贷款5万元呢?”
胜国说:“那交通事故的赔款,这么几年下来,已经用了一部分,剩下的钱,要顾我的调理费和今后的生活费,还想着你要是能找个媳妇,我们还要张罗着给你娶亲呢!这点钱要是现在都掰完了,我们下半辈子就只有喝西北风了,你也没钱娶媳妇儿了。”
伍伢也有些生气了,说:“你们就是这样的死脑筋,我就活该打一辈子的光棍,活该丢人现眼一辈子。”说完,端着微波炉热好的饭菜,去餐桌上吃饭了。
胜国也不再说话的,继续看电视,蓦地又点了一根烟,闷闷的吸上几口,忽然像记起什么似得,问伍伢说:“你妈妈今天怎么不高心?你又惹她生气了?”
伍伢边咽着饭菜边囫囵的说:“什么生气了?我昨天跟她说想买车,她就成那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