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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42岁才有我这么个宝贝儿子,但从我开始记事起, 父亲一直对我十分严厉,我挨的打是我4个姐姐2个妹妹的总和。可能因为我是家庭中的独子,父亲对我寄予了厚望。 正是因为父亲的严厉和暴戾,我从小在挨打和训斥中战战兢兢中度过的。因此我们的父子关系很僵,平时我们互不搭讪,以致一年下来,我们说不上两句话。
83年父亲从单位离休后,一直勤劳肯干他一下子没事做了,很不适应,脾气更加的暴躁了。父亲动不动地发脾气,找我的茬,我们的关系更僵。有时我是有意躲避父亲,怕同他见面。
93年4月,操劳一辈子的父亲突然中风,左手左脚不能动,生活完全不能自理。原来那个威风凛凛、好强好胜的父亲完全不能动了,要人喂饭,要人更衣,经常大小便拉在裤子里,我感觉父亲好可怜。我同母亲一道担当起护理父亲的责任。为了方便父亲解手,母亲把父亲的裤子全部改成开裆裤;我把板椅中间挖了一个洞;我还用自行车的轮胎,叫单位的师傅给父亲焊了个轮椅。
从父亲中风后,我再也没有爽爽利利地出去玩耍过。每天早早地起床,给父亲穿衣、漱口、洗脸、端饭。每天中午一下班后,赶快回来,把父亲扶起来站一站,不然父亲会长褥疮。有空把父亲扶上轮椅,出去晒晒太阳,放放风。每天晚上给父亲擦身、烫脚、更衣,扶他上床睡觉。97年10月,母亲扶父亲时摔了一跤,摔得很重,父亲一个劲的喊痛。我赶紧把父亲送到医院,一拍片子,医生说:股骨颈骨折。我说:那就诊吧。医生说:72岁的人了,诊什么呢,拖回去吧,很多老人就这样去回的。(去回:死亡的意思)我这个人是天生的不信邪,我把父亲拖回来后,仍然精心护理,买药给他吃。在母亲和我的照顾下,一个月后,父亲不喊痛,两个月后,能坐,三个月后能站。我们住宅区的人都说:杨家的老人家,中风这什么多年,身上干干净净的,长得红润红润的,股骨头摔断了还好好的,真是奇迹呀!
恰恰父亲中风后,我和父亲的关系才出现了“解冻后的春天”。父亲中风后,由于大脑控制力差,大小便经常拉在裤子里或床上,我们不怕脏、不厌烦、给他换,给他擦,给他洗,还经常没话找话地安慰他。所以父亲也很感动,对我的态度也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变,父亲一改过去那种冷峻、那种暴躁,变得温和、变得慈祥起来了。我母亲说:刚呀,你没下班时,你爸一个人呆呆的座着,还唉声叹气的,你一回来呀,你爸就高兴了,就笑了。是的,我一回来,就把他扶起来站一站,老人家僵硬的身子就舒展了,我再同他聊一聊外面的新鲜事儿,老人家郁闷的心情就舒畅了。这样,父亲每天坐在堂屋里,眼睛不时地瞄一瞄院门,巴不得我早点下班。 只要大门一有响动,父亲就会喊我母亲:老黄呀,快开门,老黄呀,快开门!
一天,我下班回来,一进门,父亲就笑了,用右手指着我:你回来啦?!
我马上扬起右手向他敬了个礼:是的,老首长,我作战归来!
父亲倒一本正经地问我:你小子打仗啦?
看见父亲的一本正经,我倒想跟父亲开个玩笑,于是我回答说:首长,我没打仗呀,我去打麻将啦!
父亲说:咿呀,你打麻将了?手气怎么样呀?父亲还是一本正经。
我脑子一转,看来这玩笑还要接着开。于是我说:老首长,别提了,手臭得很啊,输啦!
父亲:输多少啦?
我说:好几十啊!
父亲:哎呀,你的手咋这么臭呀?
我把嘴巴揍到老爸的耳边故作神秘地说:老首长你不知道呀,我老爸天天把屎尿拉在裤子里,我天天要给他洗,老首长,你说说,我的手臭不臭呀?
父亲虽然身子不能动,可脑子灵得很,一听我说就哈哈大笑起来,并用食指指着我:你这个坏家伙,你这个坏家伙,你在笑老子呀,你——这个坏家伙!嘿嘿,你好拐呀!——
看见父亲灿烂的笑容,我开心的笑了——
记得98年底的一天我下班回来。那天单位开总结会,开到12:30才散会。我比平时晚一点回家。我一进门父亲就问我:今天怎么回来晚些啦? 我说:报告老首长,单位开总结会啦,评功表模呢!
父亲:啊,怪不得呀!
我突然灵机一动,跟父亲开起了玩笑:老首长,单位把你评上先进工作者了呀!
父亲一听:你这个小子莫瞎说啊,我这个老朽评什么先进呢?
我一本正经地说:真的呀,你被评为安全先进工作模范。
父亲:你又在瞎说,我哪里够得上安全模范哟?
我说:是的呀,你确实被评为安全模范,自从你中风后,你一步也不动,忠于职守,坚守我家大门。自从你中风后,我家从未失盗过什么东西。因你成绩突出,才被评为安全先进工作模范,单位书记还要给你发奖金呢!
父亲一听又乐了,又哈哈笑了起来,又用食指指着我:你这个坏家伙,又在笑我,你这个坏家伙,又在笑我!——
嘿嘿,笑人不?
2000年8月1日,75岁的老父亲不幸离我们而去。父亲中风7年多来,在别人看来很累,很压抑的事儿,我却做的很自然,很快乐。照顾父亲的7年,是我和父亲其乐融融的7年,关系最融洽的7年。特别是这两个玩笑,每每想起来仍记忆犹新,仿佛是昨天的事儿,因为我相信:坚强而慈祥的父亲仍然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