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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时间记忆中呼喊——读《文学的邀约》有感

来源:麻城新闻网 | 2019-10-12


  每个人的内心深处总铭刻着一些特别的存在,尤其是关乎童年的,当时毫不知情,经年之后无意识地碰巧触碰到一些类似的情感,于是猛然一惊,记忆闸门突然打开,零零碎碎的片段慢慢拼凑起来,汇聚出对童年的特别印象。这印象模模糊糊,大概只剩下个轮廓,像许久不停的歌,已经记不清歌词,但心里有根线牵引着不自觉地能哼出它的旋律。

  比如一提到阴天或是秋天,我的第一反应是困倦、昏沉,还有孤单。那好像是个阴天,那是无数个阴天的总和,或者也是对所有萧瑟秋天的整体感受。实际上,我对于这种天的普遍记忆只有小半天,只有一半的清晰,只有关于临近薄暮,近乎下午四五点的印象。这印象总是含混不清的,就像那个下午,是一方灰色的世界。我所能记起的天空的颜色,是那种目之所及都像被青灰色的薄纱的存在,轻轻柔柔的,周围的景物都显得暧昧不明,但有种颤栗栗的感觉,一些冷慢慢浸入了心底。

   对了,那天我放学后独自回到了家,家里不出意外地没有人,母亲是到地里干活去了。她的身躯必定是佝偻的,母亲很瘦,锄头却高高扬起。这姿势肯定是痛苦而又无奈的,扑向大地,但不能倒下,自然,我也是得去的,与母亲同样的姿势,但心里满满的怨恨。想到无休止的劳作,这不禁让我厌烦起来。扒了两口冷饭,便浑身懈怠,呆呆坐在昏暗的屋里,靠着纸糊的窗扯进一团浑浊的天色,陷入了昏昏欲睡之中。                            

  隐隐约约的睡梦中记挂着地里还在奋力干活的母亲,担忧着她的心辛苦的同时又埋怨起外出的父亲为什么还不回家,为什么人要如此挣扎活着,整天干活干活,为什么自己家不能像村里其他人那样衣食无忧……胡乱想一通后,脑袋里一团乱麻,瞌睡更是绵绵。但睡意虽浓,却是不敢放肆做梦,最怕母亲突然回家撞见自己偷懒睡觉,少不得先被呵斥几句,然后又絮絮叨叨地抱怨一通。于是这睡觉便不安生,战战兢兢的。在支持不住要倒头大睡的时候,突然从河对面的那个村子里传来大人吼叫自家小孩的声音,那声音充满愤怒和不满,多是恨铁不成钢的失望,那声音声嘶力竭,像喷火的巨雷。被这声音一震,自己就猛然一惊,瞌睡也醒了大半,心里只觉得惶恐不安得要紧。

  闯进我睡意中的还有一种声音。那声音似乎悠悠扬扬,因为来得太遥远,又是断断续续的,缥缥缈缈的样子。等我清醒的时候我才知道那是哀乐。其实我记不清是它来自很远的地方,还是我的睡意太深太沉意识太缓慢。但不知怎的,这模糊的哀乐却遥遥地清晰地洞入了我的脑海中,但这无疑更具有催眠作用,我便更加陷入了深深浅浅的睡梦中去了。就这样,心里的不安伴随着睡意揪扯,缠得我头昏脑胀,偷来的睡眠便显得痛苦无比,毫无快乐可言。到我真正清醒,睡意褪去的时候,已过了大半个小时,于是便慌慌张张地往地里赶去,担着被骂的忐忑,在天色更暗的时候,穿过晚归的人群,向母亲所在的山坡赶去。

  如果我自己的内心还有隐晦的孤独感的话,它无疑来自于我小时候的这种无数次的矛盾的经历,来自于大自然所赐予的所有阴天,所有萧瑟秋天的阴天。这种记忆就像沈从文的湘西世界,废名的黄梅故乡和京西城郊世界,芦焚的河南果园城世界,萧乾的北京城根的篱下世界,苏童的香椿树街……他们的文学世界用废名的观点来说是由经历、记忆到写作的这一复杂的反刍过程所建构起来的,这世界具有梦境色彩,我想这梦境大概就是深存于作者内心的某些关于故乡或理想故乡的记忆和润色。

  关于我的童年,还有一样曾带来恐惧的东西长存于记忆中,那就是雨,是狂风中的暴雨,是夏天傍晚的瓢泼大雨,是黑黢黢的夜晚伴着电闪雷鸣的暴雨。其实,这雨不仅下在我懵懂的童年,直到现在,它也还时时来袭。小的时候,房子的屋顶是用秋天的玉米垛搭的,时间一久,玉米杆便风化腐烂,在下个秋天还未到来之前,在地里的玉米正长得生机勃勃的夏季,在许多个倾盆大雨的夜晚,我们不能安睡。怕狂风吹开了屋顶,怕震耳的雷声震破土墙,怕狰狞的闪电劈开房顶。当暴雨来临时,家里所有的小孩都得端着锅碗瓢盆手忙脚乱地到处接水。很多时候,雨水侵入屋子,整个屋子就湿漉漉、泥泞泞的一片。大自然的馈赠,常常让人措手不及。这大概是我童年记忆中最深刻的恐惧之一,它常常提醒我大自然具有着神秘恐怖的力量,也许连做恶梦都会梦到一个滂沱大雨,电闪雷鸣的夜晚,这就是童年记忆在我内心深处留下的印记。我想童年对作为一个普通人的我来说都如此难以割舍,其重要性对拥有敏锐而感性的思维的作家来说自不必说。

  格非把文学看作是一种邀约,一种召唤与暗示,只有当读者欣然赴约,并从中发现作者意图和文本意图时,这种邀约才成为一场宴席。然而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不同的读者在神游隐含着作者遥远隐秘的某些记忆的作品中时,总会听到不同的呼喊,感受到不同的能触动心底那根弦的精神力量。我觉得不必纠结于原创者最初想表达的意图,伟大的作品正在于它所传达的思想并不是单独封闭的,而是自成一个开放的系统,所有的读者都能从中获得不同的启示。再次,生活经历的不同以及对此的反应和领悟的差异,读者与作者之间的世界观,时空差距等等因素的干扰也使得读者对揣测到作者的真正意图的可能性变得微乎其微,这是一种不可抗拒的现实命运。作者将自己的孤独含蓄地揭露出来,却显得更加赤裸裸的孤独。

  时空太过广阔漫长,有记忆当然就会有“遗忘”,然而遗忘的记忆并不是就此消失了,记忆是充满戏剧性情节的白天,遗忘则是暧昧不定、飘忽、晦涩难解的夜晚,记忆是清晰的现实境遇,而遗忘则是隐晦的梦幻。普鲁斯特的遗忘是一种“非意愿性记忆”,他在《追忆似水年华》中向读者展开了一个被尘封的世界,对往事不停地重复,纷至沓来的记忆碎片压得你喘不过来,这个时候你的理性、逻辑和分析能力完全无能为力。这种遗忘记忆的力量之惊人远超正在经历着的事物,记忆的力量安静,静水流深,爆发时却让人难以抵挡。

  作家的创作是一种靠想象对记忆的再组合,记忆虽带有作者个人对世界和生活的独特感受,毕竟还是归于平凡的日常,而在日常生活经验中,事物的意义总是被语言所固定,因此实际上我们根本看不到事物的任何独特的含义,由此导致了我们感觉的钝化与麻木。而作者要想将自己平常的记忆表现出超乎日常的深层意义,就必须采用“陌生化”这种方法。陌生化并非是要改变事物的真实面目,而是让事物的本来面目得以显现。另一方面,陌生化理论的在许多方面已经被极端化甚至滥用了,使得其最初的功用往往被人们忽略。

  应该说,记忆对作家的创作至关重要,尤其是童年的记忆,它是作家最初形成的对生活,对所生存的世界的印象,对作家以后的思想观念有着不可替代的影响,而想象为此插上腾飞的翅膀,使得作家的文学世界得以开拓。我认为创作,是一种置身于时空宇宙,检视过往生活片段,并从中领悟到人生的某种真谛,是一种对生活的呼喊,一种对美好的追求。(吴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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