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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寻找诗歌创作的素材和灵感,我经常下乡采访,我最喜欢下乡采访。然而,我最怕别人采访我。
有一次电视台决定把我作为" 时代风" 进行电视专题报道。
我很随意地向妻子吐露这条信息后,妻子却认真地说:" 前几天,看过一条电视广告,是宣传介绍汇仁肾宝的,做广告的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妇。" 于是妻子学着那个女人的口音说:" 我哩,在屋里种田,总是腰酸背痛,有一次无心买了一瓶汇仁肾宝,喝了后有点效,后来又买了一瓶,如今腰不酸背不痛了。这药呀,是男人女人用的好药。""真是通俗易懂".妻子接着说:" 来采访你时,你呀,一定要有思想准备,要特别注意自己语言的层次,像平常与业余作者谈话一样。" 妻子几句很平淡的话,对我却有很大的启发。记得去年省电视台记者来采访我,让我介绍一下文学创作的情况,当话筒伸到我面前,我就慌了神,觉得头脑是一片空白,半天找不到话题,不知说什么好,想了半天,想出几句不着边际的话来。后来播放时,我连一遍也看不下去。回想此事,脸就发烧。
妻子这么一说,我感到有些紧张,心里也没底,来采访时,万一再出洋相怎么办?于是,我随手将一张报纸卷成一个" 话筒" 递给妻子,让妻子当记者,我们开始模拟采访:记者:熊先生,请问你是从哪一年开始写诗的?
诗人:我是从1980年开始学写乡土诗的。
记者:你为什么把自己定为乡土诗人?
诗人:因为我生在乡村,长在乡村,我永远离不开乡村这片沃土,永远亲近乡村这片沃土,这种亲近可以说是血肉相连的亲近。
记者:因而你的笔不停歇地抒写着乡村的山溪、蛙声、水渠、河滩、阳雀、春秧、冬麦、高粱……
诗人:是的。
记者:因而你的笔不停歇地抒写着乡村的屋檐、小窗、竹笠、石凳、吊锅、炊烟、草堆、篱笆……
诗人:是的。
记者:因而你的笔不停歇地抒写着对乡村女人的那种温柔,那种恋情,那种爱意是么?……
诗人:是的,啊,不是的!
" 别急".妻子笑着说。继续进行采访。
记者:熊先生,请你不要紧张,实话实说。……有人常说,每个成功男人的背后,有一个好女人,你认为,你的妻子对你的诗歌创作有什么帮助吗?
诗人:有!从1980年至今,我已在全国各大报刊发表诗作1000余篇,出版诗集两部,并多次在省内外拿奖。然而,我最清楚,每当我写不出自己满意的作品时,十分知情的妻子走过来了,并伏在我的肩上说,写不出就不要写,不要强迫自己。于是,妻子十分可人地为我创造家庭的温馨,充满爱意地为我做些可口的小吃,让我从她的一举一动中感受到家的那份温暖和深情的感动,让我从诗中回到现实,又从现实走进诗中。
记者:有人说诗人最善于观察生活,在夫妻之间,你印象最深或者说是终生难忘的一件事是什么?
诗人:令我终生难忘的事有很多,其中一件是,那年,我应北京之约,从黄山参加诗歌笔会归来,进屋见我的女儿正拿着一串丝线穿的贝壳玩耍。我心里暗暗地想,贝壳是海洋之物,我们的家乡正处大别山腹地,远离大海,这玩意儿是谁送的?正在我寻思之中,妻子从田间劳动回来,当她从我手中接过行李,端一盆热水送到我的眼前时,我才发现,她的那双细嫩的手,早已被寒风抽出几道裂口。这时,她才告诉我,手被寒风冻裂的初期,裂得出血,痛得钻心,搽了几盒" 蛤蜊油" 后才见好转。听妻子的一番诉说,我心痛极了,两眼差点掉下泪来。我十分惭愧地骂自己,怎么这么粗心,这么傻,出门时也该买盒" 百雀羚" 和手套放在妻子手边,以不至于用" 蛤蜊油" 去擦多么不该的创伤啊。当我再仔细观察女儿手中那串贝壳时,竟像一朵璀璨夺目的奇葩。
我说到这儿,眼眶里已满含泪花。妻子见快要" 跑题" 打断了我的话,紧接着她的采访。
记者:你从妻子身上得到过诗歌创作的灵感吗?
诗人:妻子出生于一个贫寒的农村家庭,做鞋、绣花、剪样、被破、她样样都是好手。婚后,她干完一天沉重的农话之后,就独自坐在床上筹划小孩衣和尿布。那年,我初参加工作,每月工资只有36元,无法承担家庭费用,妻子就将自己陪嫁的衣料拿出来,为孩子做春夏秋冬的盛装。有一年冬天,妻子为了让孩子能穿上合身的防寒服,夜里,她待孩子进入梦乡之后,就轻轻抽身坐起,把我穿破了的绒裤改织成两条小裤,在微弱的灯光下,那针,那线,那深情的目光,诉说出生活的艰辛和博大的母爱。后来,我以妻子为影子,创作了一首题为《嫂子》这首诗,此诗寄出后,很快在《湖北日报》、《当代》、《星星诗刊》、《黄冈日报》等刊物上发表,并获全国普通话演讲比赛优秀作品奖。
记者:能不能把《嫂子》这首诗念给我和广大电视观众听听?
妻子像中央电视台节目主持人倪萍一样,开始煽起了情来。
诗人:当然可以。只不过我的普通话不算标准,请别见笑:嫂子喜欢大红大绿/ 就像喜欢血滋汗润的蔬菜棉花/ 我们都是蔬菜棉花的好兄弟/ 自然也在嫂子的喜欢之下嫂子爱逗趣我们/ 俗话说如果不逗趣我们/ 树不接枣/ 枝不栽花/ 承接阳光和雨水的嫂子/ 一样接乡下许多古老的俗话我们的快乐/ 一部分是嫂子施予的/ 我们有时有意/ 用一股天真的爱擂倒嫂子/ 然后倚在嫂子身上/ 搬开嫂子的鞋袜/ 看嫂子足下生满的茧花嫂子恨我们的时候/ 打我们不用手掌/ 用又羞涩又甜蜜的嘴巴/ 起初/ 我们都不明白/ 后来明白/ 想回报嫂子一个吻的时候/ 我们都已经长大……
经过一番磨合,我终于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也有了回答记者来采访的话题。那天采访非常顺利,我也十分满意。" 时代风" 电视专题如期播放。几天后,妻子突然十分认真地问我:" 你真的倚在嫂子身上脱掉嫂子的鞋袜,看过嫂子脚下生的茧花?" 我笑而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