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这些

　　应该记住的东西往往容易忘记。应该忘记的东西往往又容易记住。
　　某年某月，周恩来总理给中央办公厅定下规矩，中央领导因公在外就餐，一律按“四菜一汤”的标准，任何人不得超过。时至今日，中国还有四分之一的人仍过着极度贫困的日子，我不得不为那些肆意挥霍公款以权谋利的人而感到悲哀。怀着这样一种沉重的心情，我以倾听自己血液流淌声响的感觉写了《寻找镰刀》这首小诗。
　　先不说这首小诗有什么独到之处。作为新诗的继承者，首先应怎样守住人民赖以生存的精神家园。记得那是1993年5月30日，我的第一部诗集《犁耙飘香》在麻城举行首发式，当时在黄冈地区群艺馆工作的青年作家刘醒龙先生，专程从黄州赶来参加首发式，并作重要发言，还在我的纪念册上留下“以真情换此生”的箴言，为首发式也为麻城文学事业平添一道亮丽的风景。我们为文学而饿其体腹，我们为文学而忘其寒酸。首发式结束后，我们拿出少得可怜的稿酬在“三水餐馆”以丰盛的“四菜一汤”，款待了这位当今中国著名作家、中央电视台东方时空报道的“东方之子”。那天我们边吃边侃振兴中国新诗这样复杂而智慧的话题。不知不觉都沉醉于重构精神世界的伊甸园。此后，刘醒龙先生为寻觅文学与生命的绿洲而闯进都市，已取得辉煌的创作成果，前程远大；我因留守故土仍在麻城与乡村的夹缝中生存，寸步维艰。这么多年的创作生活使我深知，最为脆弱的生命也最为坚韧，最为朴实的情感也最为精深。
　　我永远忘不了著名作家谈歌先生在《乡关何处》中所言：金钱，曾被莎土比亚定义过的这个美好而又丑恶的东西，而今已被失去了生活真情的人，奉为生命的终极追求。……我们饿过肚皮。我们曾经吃过每天一两粮食。摆脱饥饿，是全中国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啊。改革开放，使我们的生活水平逐年提高，我们终于摆脱了饥饿这个紧紧纠缠了我们民族几千年的魔影。但我们也绝没有想到，金钱，会一夜之间抢占了我们全部生活的制高点。……当我们的日子里充满了腐败和阴暗的时候，当我们发现我们在恐惶中，在谎言中，在不满中活着的时候，我们是否发现我们的物质生活的提高已经变得毫无意义了。我们是人，我们不是填饱了肚皮就满足的动物……好了，记住这些就够了。
　　“早来三天/麦子/黄河浪般起伏动人//三天过0后/麦子不见了/一片片麦茬/张着小嘴/把涌动着麦收的镰刀议论//三年/三十年后/我们能不能像镰刀守住家园/直至成为麦茬下的泥土//多么希望/有一把镰刀/把我们当作麦子收割回去”。这就是我所写的《寻找镰刀》。这首诗清浅得再不能清浅了。因为我害怕艰深，尤其是面对这个犁耙养活的民族，这个古老民族的家园。这首诗难道不能使人若有所思，若有所悟么？
　　但愿也有人记住这首小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