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通俗文学艺术的奇葩——《郑重建故事八题》简评

   通俗文学作为我国面向最广大人民群众的读者覆盖面最广的文学艺术，由《诗经》“国风”以降，经汉《乐府诗》，唐人传奇，宋元“话本”，明清小说直至近现当代，犹如一株株散发着异香的奇葩，一路盛开在中国文学史那峥嵘的岁月隧道里，绵延数千年而历劫不衰。《郑重建故事八题》(载《麻城文学》2001年第1期，以下简称《故事八题》)便是郑重建先生从大别山这片沉淀着丰富的历史人文景观的土地上精心培育出的一束散发着雄浑的历史凝重感和极富地区民俗文化传统特色芳香的奇葩，使人赏阅之后回味无穷，如饮佳醇。
　　《故事八题》以作为染匠的“我”和“师傅”在蔡家垸、程家垸、傅家垸等地挑染匠担做营生期间的所闻所见为线，用《萝卜汤饭与横吃海喝》、《程八少爷与程八奶》等8个标题串述了蔡、程、傅等三家的兴衰沉浮史。在短短的2万字的篇幅里，将蔡老爹祖公、程八奶、傅家花园大小姐、程家八世祖宗等大大小小近20个人物形象描绘得栩栩如生，各具特色，其中既有赌光了钱后被迫到外面闯世界的创业者，又有从小穷奢极乐的纨绔子弟；既有学艺有成的匠人，亦有游手好闲的赌棍；既有“你我都开罪不起的大人物”，也有挣扎在社会最底层的风尘女子；既有贩运烟土的奸商，又有壮怀激烈的革命者；既有身怀绝技的艺女，又有巧设机关捕杀地鸡的猎户。总之，在这系列故事中，作者通过对发生在这些人物身上的故事的描绘，向我们展示了清末民初的一幅复杂、丰富的社会生活长卷，深刻揭露了故事中的那个年代地主阶级的荒淫与腐朽的生活，反映了那个时代发展进程中的民族精神风貌及其深层的文化心理基因，从一定侧面揭示了蔡、程、傅三家走向衰败及整个社会走向灭亡的必然历史趋势。同时，作者在文中也成功地弘扬了他的“兴家如同针挑土”、“成由勤俭败由奢”、“善待土地，善待财富，善待人生”等积极健康的人生理念，具有一定的道德教化功能。
　　从结构上看，《故事八题》规模较大，结构谨严，虽故事较多，事件繁纷，但错落有致，起承转合的安排独具匠心。作者在将这一系列故事串联在一起时，并不是简单地通过8个标题将它们生硬地粘贴在一起，而是以“我”的所闻为第一层，以蔡老爹、“我”的师傅、傅家花园的大小姐、老乡脚等人的叙述和“我”的所见所思等多个叙述主体角度的频繁变换为第二层，将几个故事逐一娓娓道来，使读者对文本的阅读和进入角度不断地频繁切换，既使读者对作品中的故事保持一种亲切真实感的同时，又巧妙地完成了从旁叙述、发表个人看法、描绘环境、抒发感情等文字运作的需要。此外，作者在时空穿插中，善于将历史的片段与现实的文本逾回镶嵌在一起，从而较强地拓展了读者的审美视野和多维导向哲思。
   在作品刻画的诸多人物形象中，有两个人物不仅引起了我，相信同样也引起了读者诸君的注意。一个是《程拐子和他的药葫芦》中写到的那个“你我都开罪不起的大人物”，相信谙熟中国近代史或是经常关注中国近代革命历史题材作品的读者，都可以从“一个满脸络腮胡子，身着武昌革命军将校服的大汉”的一声标志性的“娘希匹”的怒骂中，可以推测出此人可能是中国现代革命史上某位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但作者并没有在字里行间将此人的身份直接点明，甚至充其量只是将此人作为与在风月场中鬼混的程拐子争风吃醋的一个嫖客形象陪衬，显示出了作者敢于俯视历史风云人物的气魄，敢于在作品中将各色人等作为文学道具巧妙地布局设置，哪怕他是一个曾改写了中国历史的大人物，由此可以一窥作者非凡的创作勇气和智慧。另一个人物则是《砸银戏艺女与抛金脱重围》中“作为黄麻起义的组织领导者之一”的“蔡老八的一个嫡传后生”。熟悉麻城革命历史的人都知道，蔡济璜烈士(1905年-1927年)作为麻城首任县委书记，曾参与领导黄麻起义，在黄安县城失守后，曾潜回麻城伍家冲，辗转到林店的枣林岗，后被人告密被捕，就义于林店河。这位蔡家垸的革命者是否是蔡济璜同样也是不得而知，但这位革命者在情况万分危急的情况下抛金脱重围这一情节却写出了革命者的大智大勇，同时又可以将其视为大革命时期中国千千万万个革命者的代表，中国正是有了成千上万个这样的前赴后继的革命者，伟大的新中国才能如日出东方般屹立在世界民族之林。作品对历史人物的描写留下了较大的空白，既给读者以想象的余地，同时也给读者再创造的空间。
   《故事八题》中描绘了独特的民俗风情和丰富的历史故事，但这也许只是作者从他构建的那个庞大的社会景观中遴选、取舍的冰山之角，如果作者还是以此情此景此些人等为题材，还是用这样的大众化语言，将这些故事揉杂在一起，精心制作成一部长篇小说，我们获得的审美愉悦感肯定不只这些。